“我不能、不愿、更不忍让他们的艰辛付之东流。”
再说到老邱时,孔祥凤法官的眼底仍会泛起泪光,她快速将头低下,轻轻吸了一下鼻子。再抬眼来,泪光未尽,眼神却更加坚定。
老邱是一批农民工集体上诉案的当事人之一,这批案件法律关系错综复杂,工程层层转包,工人合法权益实现起来阻力重重,老邱他们劳动的血汗钱,拖了三年迟迟没有兑现。
接手案子后,在对案情分析研判的基础上,孔祥凤所在团队发现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,但有人在其中作梗,让事情扑朔迷离。2021年,老邱等人受雇于包工头赵总,赵总从大富公司承接了不少工程,安排手下民工分赴各处务工,工钱由大富公司给赵总,赵总再发给工人们。
事情就坏在“中间商赚差价”。所有工人工资约为280万,大富公司给了赵总230万用于先行发放部分工资,然而他悄悄扣下了这笔钱,却一直跟工人们说大富公司钱没给够,工钱发不了。
这还不算,赵总其人怪精明的,由于大部分工人文化程度不高,他又表现得极为诚恳,多次向工人表示不论如何,哪怕砸锅卖铁,自己一定会给他们要来工资,甚至写了欠条。在工人们看来,他是如此值得信赖,于是更放心地写了委托书,让赵总帮忙向大富公司领工资。连工人们第一次起诉大富公司支付工资案,都是赵总帮忙请的律师。
“这一套组合拳下来,在老邱他们看来,赵总妥妥的是‘大善人’,谁能想到,是他在‘拱火’呢。”孔祥凤介绍到。正是因为赵总的欺瞒和诱导,老邱们的火力都聚集在大富公司,就算一审判决里明确指出了赵总已经领取部分工资,按比例划分了大富公司和赵总应补充支付的金额,工人们还是提起了上诉。
“其实还是有明白人的,有两个工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,他们是有撤诉意愿的。”孔祥凤说,“这就是突破点,我们团队紧紧抓住这个线索,分头行动,分波击破。”
先是有撤诉意愿的工人和他的同乡8人,孔祥凤和同事黄骏挨个沟通,电话打了不下百来次。“每每有点进展,他们想撤了,第二天又说反悔,一问为什么,果然还是赵总在其中‘做工作’了。”于是你来我往,来来回回,在孔祥凤不厌其烦地释明法律规定和一审裁判思路后,这8人全部决定撤回上诉。“这是第一阶段的胜利。”孔祥凤笑着说。
第二阶段是面对来自房山的8户农民,老邱就在其中。“线上谈话的时候,我看着老邱眼神黯淡,镜头前的手颤颤巍巍的,说话含混不清,一直在念叨比划。我问他怎么了,他爱人说老邱得了脑梗,这次的劳务费是他三年前最后一次务工的报酬,可是一直没拿到钱,连治病都耽搁了。”孔祥凤描述当时的情形,“我是强忍着眼泪走出法庭的,当即就给发包方打了电话,告诉他们,老邱的钱今天必须到位。”老邱收到款项后当庭撤回上诉,在他的带领下,其他人也纷纷如此。
“老邱一天工资是200多元,他所有的工资不过5万多,也就是说他辛辛苦苦工作了200多天,大半年时间没了,却三年没拿到工资。”孔祥凤边计算着边说,“这批工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农民,为人老实本分,踏实勤勉,将心比心,我怎么能够让他们的辛苦白费了?”
最后一阶段还有八起案件,都是难啃的硬骨头,因调解不成,孔祥凤所在团队围绕案件事实作出判决,及时回应人民群众关切。同时,他们还积极督促用工方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了履行,打赢了又一场司法为民攻坚战。